第42章 众怒难犯 2

类别:历史军事 作者:熊诚,彭景泉,莫夫字数:5502更新时间:2022-05-15T11:46:52
  一直静听大家发言的温芃这时开口:“雪娟一语破的!如果真是刘彩珠,那她就是阎奔派到特校的内线。”

  “那我们怎么办?”赵雪娟又急了。

  “想办法干掉她!”桂云标沉着脸说,一脸杀气。

  温芃淡淡一笑:“用不着我们动手!”

  徐飞跃不解地问:“为什么?”

  “大家想想,如果真是刘彩珠所为,她就得罪了郎玉昆和罗遥,这就犯了大忌,罗波和何示求也放不过她,更何况向教官早就讨厌她,你们说,刘彩珠以后还能在特校安身?”

  众人信服地点头。

  “咱们今天开会是为了认清当前的形势,统一思想,统一行动。现在我们既要知道危险来自何方,但又不能盲目行动,暴露我们的身份,影响我们长期潜伏的根本目标。”

  “我们坚决按组长的意见办!”桂云标率先表态后,徐飞跃和赵雪娟也是连连点头。

  就在雷神小组在湖边密商对策的时候,向美莹被郎玉昆叫进了校长办公室。她的脚刚踏进门,他就把办公室的门关了。她以为他要马上求欢,便一头倒在他的怀里,没料到他一把推开她,严厉地说:“没心情调情,坐下!”

  向美莹这才发现他的脸上阴云翻滚,一向不抽烟的他此时手里却夹着抽得只剩半支的烟。

  “你干嘛发这么大的火?我招惹你了?”向美莹一屁股重重地坐在沙发上,噘着嘴说。

  “你在我离校时,背着我干了什么事?”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,目光像电。

  她心里一惊,他问的话似乎他已经知道了她向中统CC发报的事,但片刻她便镇定了下来,平和地反问:“你说我背着你干了什么事?我背着你又能干什么事?”

  “你有没有私自向外发报?!”郎玉昆的目光更狠了,口气咄咄逼人。

  这句话再明白不过地的告诉向美莹她向中统发报的事他已经知道,她知��事情已经泄露,再在他面前掩盖已无可能,她横下一条心,把脸转向别处,冷冷地说:

  “发了!”

  “发给谁了?”

  “你心里清楚!”

  “我要你亲口说!”

  “中统CC!”

  “什么内容?”

  “知道了还来问我���”

  “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是什么行为?”

  “内奸。”

  “军统对内奸会如何惩罚?”

  “枪毙!”

  “你为什么往死路上撞?”

  “我看不惯军统骄横拔扈!仗势欺人!”

  “你一个人能改变得了这种局面?”

  “打抱不平总可以吧?”

  “亏你还是个高级特工,竟说出这种孩童般的语言!”

  “我就是这么想的,本是同根生,相煎何太急,没有中统CC这些元老,哪里有戴笠、阎奔这些后辈,忘恩负义令人不齿!”

  “这些事你管不了,也犯不着管!他们两派高层的明争暗斗连委员长都摆不平,更何况是你我之辈!”

  “但总会有人仗义执言!”

  “这个人不应该是你!”

  “请问校长大人,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,我就是死,也应该死得明白!”

  “你真是聪明一生,糊涂一时啊,军统早就监控了中统的电讯总台,你与他们通联,能���过戴老板的耳目?”

  “你怎么知道和他们通联的就是我?”

  “你就忘了特校监听室的A和B,你的电键一动,他们就收听到了,两次通联,他们都有记录,好在他们嘴紧,没向罗遥汇报,否则,你早被阎头抓起来了。”

  “我明白了。痛快点说,怎么处罚我吧?”

  郎玉昆长长叹了一口气,慢慢地坐在沙发上,双手撑着头,轻轻地说:“要处罚你,我何必找你谈啊……”

  向美莹一阵冷笑:“你不处罚我,恐怕在阎头那里不好过关吧?”

  “阎头并不知道向中统泄密的内奸就是你。”

  “你为了党国的利益,现在可以去告诉他嘛!你现在可是军统的高级优秀特工,是红人啰!”

  “知道是你向中统泄密,我是又气又痛苦,为了私利,我曾出卖过师傅,为此,痛苦一直折磨着我,所以,我用全力照顾师傅女儿一家的行动来赎罪!这次,我不能再为私利,去出卖自己的女友,否则,我的良心一辈子不得安宁……美莹,你是我的精神寄托,肉体安慰唯一的亲人,我不能加害于你……不能……”

  郎玉昆这一番肺腑之言着实感动了向美莹,她走过去,把他的头捧于胸前,喃喃地说:“我做的事让你为难了,对不起,玉昆。”

  郎玉昆把头埋到她的怀里,断断续续地说:“我要想办法把这件事长久隐瞒下去,我是能想出办法的……能想出来的……”

  “我怕阎头已经怀疑到我了,你的补救恐怕已经无济于事了。”向美莹的泪水夺眶而出。

  郎玉昆摇摇头:“阎头现在还不怀疑你,不过,他对我说学校里有人向他报告过对你的怀疑。”

  “他没说是谁?”

  “他的嘴向来很紧,怎么会向我说。”

  “他听后没什么反应?”

  “他说向美莹是忠诚党国的优秀特工,她不会干背叛党国利益的事。”

  “他的话你可别当真。”

  “我心里有数。”

  “这个告密者未必又是刘彩珠?”

  “我想除她不会有第二人。可她是怎么怀疑是你泄的密呢?”

  “哦,我记起来了,那次我上你的办公室偷看文件��曾听室外有轻微的脚步声,可拉门一看,走廊里却并无他人,我怀疑这脚步声就是刘彩珠的,她藏在暗处监视我,我没发现。”

  “这个人留在特校是个祸害呀……”

  “应该把她除掉!”

  “她若真是阎头的人,就只能智除,不能力擒,否则,除���了她,阎头会记恨我们的。”

  “还是你想得深细。”

  “这件事你别插手,由我来处理,我会做得表面光烫,让阎头有话说不出!”

  “她现在恐怕连罗家叔侄也得罪了,她是犯了众怒!”

  “刘彩珠和阎头的关系不是罗遥告诉你的么?他能猜不到告密者是刘彩珠,他脑瓜转得快着哩!他这人最爱记仇,只要我将刘彩珠处置得当,他不会反对,起码不会公开唱反调。”

  “你真的不怨我?”

  “以后做事务必谨慎又谨慎,像大哥和二哥吵架的事,你我何苦插一手,打什么抱不平!你就是再义愤填膺,他们和好还是一家人,还是委座的左右手,最后不讨好的只能是你!这次不是由我挡着,你真的是难逃杀身之祸,你若真有个好歹,不是死得冤屈。再说,丢下我一个,我???么活?”

  向美莹紧紧抱着郎玉昆,近似陶醉地说:“你是越老嘴巴越甜,感情越浓……”

  “在你眼里,我已经老了吗?”

  “你以为你还只十七八呀。”

  “唉,这么说,当真是有点老了。”

  两个人相依相偎,没有言语,只有爱抚……

  也许是刘彩珠活该在长沙特校呆不住,她最终还是撞到了徐飞跃的枪口上。事情的起因是一天中午饭后,桂云标和徐飞跃又到湖边散步,不久就发现刘彩珠又在盯梢,徐飞跃见她如影相随,愈想愈觉得有气,他叫桂云标放慢脚步,让刘彩珠走近。她见他俩走慢了,正要收步,不料徐飞跃冲过来,指着她就嚷:

  “姓刘的,你是什么意思,怎么老是当人的尾巴?”

  刘彩珠自得到阎奔叫她暗中监视学生中的异端行为后,性格也变得傲气起来了,身后有主人撑腰,她有点有恃无恐:

  “姓徐的,说话干净点,别以为郎校长说你是怪才,你就可以在我面前张牙舞爪!”她的叫声也不小,片刻,就引来了不少在湖边散步的学员围观。

  “你不就是一个普通学员么,凭什么鬼鬼祟祟地监视我们,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,安的什么心?”徐飞跃早就想对她下手,今天找着了机会,他就想把事情闹大。

  “你心里没鬼,怕什么?”刘彩珠一变以前木讷的形象,叉着腰叫。

  “我们心里有什么鬼?是日本间谍,还是走狗汉奸,还是离心离德的异党极端,你要发现我们有鬼,向郎校长告发呀!”徐飞跃扯着嗓门叫,唯恐更多的人听不到。

  “你怕我不敢?!我可告诉你,你可别让我抓住什么把柄,否则,我叫你好看!”

  “吔哩,我看你真是邪了!校方现在都提倡民主办学,提倡学员言论自由,你是哪路神仙比校方管得还宽!我问你,你算老几呀?”

  他俩的吵声惊动了正在不远处打篮球的何示求和罗波,他俩跑过来一看,见是徐飞跃和刘彩珠在争吵,他俩也不问青红皂白,上来就围攻刘彩珠,早就在心头的火找不到地方出,现在徐飞跃牵动了他俩腹内的火苗,肚内的火便喷涌而出,平日被罗波、何示求控制的一帮人也都上来起哄,说出来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:“想当特工想疯了,现在就开始监视同学!真无耻!”

  “想邀宠领赏也不能干这种下作的勾当,卑鄙不卑鄙呀��”

  “也不拿镜子照照,真是丑人多作怪!”

  “学习成绩上不去,想用打小报告害人,真不要脸!”

  “这样学习不行,品行不好的人,应该开除!”何示求的叫声响亮。

  “起码也应该除名,别一只老鼠坏了一锅粥!”罗波跟着叫。

  在学员们的痛斥声中,刘彩珠终于招架不住了,她开始是坐在地上又喊又叫,到最后竟大哭不止,完全没有了以往在军统时的“白狐”的气质与风度。也难怪她失态至此,她确实是做梦也没想到徐飞跃能一呼百应,她成了众矢之的,连罗波和何示求都来围攻她,思想的准备不足使她一时乱了方寸。

  看到这么多学员讨厌刘彩珠,罗波和何示求认为舆论造得差不多了,于是他俩鼓动一部分学员上书校方,请求将刘彩珠除名,他们的理由是:

  此人智力低下,学业甚差,拖了全校教学后腿;品行操守恶劣,无事生非,挑拨离间,有些手段近乎下作,影响了学员的精诚团结,是个害群之马!

  上书信写好后,罗波和何示求拿着它到各寝室签名,当他俩找到温芃时,她不置可否,只是一笑了之。徐飞跃是吵架的当事人,他不但自己签了名,还鼓动赵雪娟和桂云标也签了名。对于他们三人签名,温芃没有反对,实际上默认。

  罗遥接到有八十名学员签名的上书,心里确实佩服罗波和何示求这两个小子的能量,但他没有立即表态,而是把信转呈郎玉昆。就在郎玉昆苦于一时无计解决刘彩珠这个难题时,这封请求将刘彩珠除名的上书解了他的燃眉之急,他装模作样地召开了校长办公会议,专门讨论将刘彩珠除名一事,他还煞有介事地邀请了四个学员代表与会,经特校校长办公商议决定,决定自即日起,将学员刘彩珠除名,退回原籍。

  学校的决定无疑给刘彩珠以沉重一击,当她提着简单的行李,坐上学校送她的吉普车时,泪水不禁簌簌而掉,在围观的学员的哄笑声中,车上的刘彩珠灰溜溜地离开了这块她舍不得走的湖区。

  到了长沙城内,刘彩珠立即给阎奔发了加急电报,阎奔闻之大吃一惊,他压根没想到学校里会发生这种事,他似乎觉得将刘彩珠除名背后有人操纵,一个不可告人的阴谋就藏于期间,但操纵者是谁?背后的阴谋是什么?他来不及细想,因为事情来得太突然了,他回电安慰了刘彩珠,并叫她返回总部工作,日后再图发展,他本来想向郎玉昆和罗遥质问为什么将刘彩珠除名,但一个军统局长亲自去过问一个特校普通学员除名的事,似乎又太出格,太不合情理,太令人猜忌,甚至还会授人以柄,学校将一个不合格的学员除名,是再正常不过的事,他若亲自过问,那倒反而是不正常了。于是,他压下了已经拿起来的电话筒,只能是哑巴吃黄连,有苦说不出。他隐约觉得郎玉昆和罗遥都在刘彩珠除名这件事上发挥了作用,特别是在他追查他俩纵容亲属陪温芃进城之后发生这件事,他俩就脱不了干系。老练城府的阎奔不愿为一个下级特工的事和特校的两个负责人闹

  僵,他知道,培养新一代党国特工的担子挑在他俩身上,培养得好与坏,全在他俩的忠心与能力,他不能因刘彩珠除名而坏了这个大局。这样一想,他一腔的愤怒也都悄悄地从脚底下溜走了。

  毕竟阎奔是军统特酋,不是刘彩珠之辈,心里装得住事,沉得住气,小不忍则乱大谋的古训他是记得牢牢的,否则,他自己到不了今天的高位。

  当雷神小组挤走了刘彩珠再欢聚时,徐飞跃有声有色地向温芃和赵雪娟讲他和刘彩珠争���的经过时,她俩都笑得直不起腰来。